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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监早已隐去,此刻,只有她,和龙椅上的男人。
因着紧张,背后的汗水黏着衣料,寒风也吹散不去。
“你叫真儿?”
良久,她听见男人开口。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
她学着大人的模样回答,脑海里拼命搜刮母妃生前的教导。
“今年多大了?”他又问。
“回陛下,刚过及笄礼。”
男人愣了半响,犹豫的说:“原来才这么大啊...”
她自出生就在冷宫里,只知道上面的人,是她的父皇。
她未曾见过面的父皇。
“可惜了。”
叹声悠长,她壮着胆抬头,就这月光,方才看清男人的脸。
是和母妃留给她的画像里,一模一样的脸。
她是怎么想的呢?
不知道。
她觉得自己是没有价值的,所以从小,她谨言慎行,将自己活成空气一般。
母妃跟她说,在深宫里,出头的人,总是活的时间短。
但她现在想说,自己唯唯诺诺十五年,活的时间也挺短。
宫人端来了艳红的华服,还有金钗玉镯,看起来款式都老气极了。
可能是宫里哪位娘娘淘汰下来的。
她笨拙着套上,在宫人们鄙夷的目光中,从不属于她的宫殿迈出。
那天男人告诉她,现在国运不好,皇权不稳,朝廷提议一位公主献祭。
而她八字最不好,又没有母妃,综合来看,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她自己也这样觉得。
可是,她唯一担心的,是要怎么跟他说呢?
她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,她最疼爱的弟弟。
父皇说,他是被逼无奈,只能将他们分开,朝中势力复杂,没想到最后,他也只能保全一个。
“真儿,就算父皇对不起你,你等等父皇,下去给你母妃道歉。”
他讲和母妃的相遇,讲他们如何相爱,到最后,只留下满脸抱歉。
男人苍老的模样是留给她的最后一面。
她想了想,跪在地上,认真提了最后一个要求。
“还请父皇...不要告诉沈朗这个消息。”
他刚被皇后代养,饱腹经纶,是治国的栋梁之才。
所以求求你,别告诉他。
她想。
华丽的宫殿内,十几个宦官分立两侧,垂头沉默。
她妆容完好,静静的端坐在大红被褥中,看着内监托着白玉盘一点点靠近。将酒杯透过珠帘,送到她身边。
斟了一杯,她尽数吞下,烈酒下肚,烧的喉咙发痛。
酒杯从手中她脱落,清脆作响,打着滚儿的远离她,随之的几滴泪落在衣袖上,倒不值得一提。
毒药很快在胃里开始发挥作用,那是撕心裂肺的疼,真疼啊……疼的眼泪根本止不住。
她强撑着坐起,看着地下整齐跪了一地啜泣的宫人,觉得讽刺至极。
脚腕上的宫铃摇摆作响,终于,一口鲜血吐在前襟上。
怎么不恨呢?
“阿朗……活,活着……”再多的话,也透不出这高高的宫墙了。